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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凰网专访柴春泽:“我们的命运和共和国紧紧连在一起”(一)
来源/作者: 点击数:694 更新时间:2009-09-30

  (柴春泽,1952年出生,1971年下乡到玉田皋公社插队。1975年,作为中国访日青年代表团成员,赴日进行旨在促进《中日友好条约》缔结的访问,曾因宣读拒绝父亲邀请他回城招工的信件,并表示扎根农村60年,成为知青中的代表人物。)

  “你是红代会副主任,你得带头下乡”

  主持人: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,中国大约有1700万的知识青年从城市走向了农村,走向了边疆,这场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,不仅改变了一代人的命运,而且也给整个的中国社会带来的深远的影响。今天我们所请到的嘉宾,就是这样一位知识青年的典型,他的名字叫做柴春泽。

  解说:柴春泽,1952年出生,1971年下乡到玉田皋公社插队。1975年,作为中国访日青年代表团成员,赴日进行旨在促进《中日友好条约》缔结的访问,曾因宣读拒绝父亲邀请他回城招工的信件,并表示扎根农村60年,成为知青中的代表人物。

  主持人:柴先生您好。

  柴春泽:你好。

  主持人:欢迎您来到我们凤凰网的六十标志人物访谈,谈到知青,我就特别想问,您现在生活在城市里,特别是比如说坐在北京这样一个演播室里,还会时常想起自己那段知青岁月吗?

  柴春泽:我虽然离开农村有几十年了,但是农村下乡的经历,时时在我脑海里显现,我也日夜在想念着我下乡的地方,现在我还和那个地方的农民保持联系。

  解说: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,曾经像红潮一般震撼过当时中国几乎每一个家庭,波及几乎所有偏僻穷困的乡村和山区,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命运。1968年上山下乡运动达到了最高潮,与最初自愿建设农村的那批青年不同,60年代中后期的知青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。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影响,全国所有的大学停止招生,工矿企业也不招工,怎样安置400多万初高中毕业生,就成了当时一个全国性的问题。在毛泽东做出知识青年“到农村去”,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“的指示引导之下,上千万学生和青年,投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洪流之中,他们用青春作为代价,来验证这场为了解决城市人口失衡和农村贫困的实践。

  主持人:想起自己的下乡记忆,首先浮现出来的画面是什么?

  柴春泽:我是1971年12月下乡的,下乡的地点是当时的辽宁省昭乌达盟翁牛特旗玉田皋公社。当时是冬季,到了农民家以后,有的家窗户竟然是用纸糊的窗户,所以我的第一印象,就是农村啊非常的贫穷。

  主持人:您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去下乡的?

  柴春泽:我下乡是有这样一个原因,因为下乡之前,我是赤峰市红代会的副主任,所以我毕业的时候,这个盟和市的领导就找我谈话,说是现在动员知青上山下乡,各学校红卫兵都说,要看柴春泽下不下乡,柴春泽下乡,我们就下乡,柴春泽不下,我们就不下。说柴春泽你是红代会副主任,你得带头下乡,那么当时领导找我谈话就是这样说的。

  解说:60年代中期开始,知青的上山下乡,被涂上了越来越浓的政治色彩,虽然国家强调自愿性,但面对下乡的人数硬性的规定,地方干部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完成。树立柴春泽这样的榜样,是其中比较缓和的方式。

  主持人:但是内心没有犹豫的过程吗?难道城市的生活不让您怀念吗?

  柴春泽:当时怀念是怀念,可是那不行了,我已经在农村当时1973年的6月24号已经入了党。入党,而且呢,这个又担任大队支部副书记,这种情况下,我要走,我在想,我得顾全大局。

  主持人:您考虑的,是比如说您的上级领导给您的压力,不能让您回去,还是说考虑了自己的政治前途,自己的政治形象?还是真的出于真心的我就是想留在农村?

  柴春泽:那个时候我当时我提出在农村的时候,还真就不会想到某个人,谁给我压力呀,或者其他的。咱心里就觉得我要离开农村,青年就骂我。

  主持人:舆论的压力?

  柴春泽:对,这个很重要。你这口头你动员青年,动员我们扎根,你带头来了,背后你先招工回去了,现在来讲也说不过去,就觉得不够意思,不行,我必须要坚持在农村。

  主持人:像政治前途,像自己的未来,这些东西您考虑过吗?

  柴春泽:我当时还有这个原因,因为我看到农村那么落后,我确实要想在农村,确实想使这个地方改变这种面貌,改变面貌作出自己的一点贡献。

  解说:尽管大多数的知青都处于过度疲劳和饥饿状态,但在农村的日子里,认真劳动是每个人必须履行的责任。他们当中也不乏有满怀革命激情的人,身体力行的尝试改变农村面貌,柴春泽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主持人:能不能给我讲讲,你们知青点里的知青,非常普遍的一天的生活?

  柴春泽:我们青年点有两个阶段,第一阶段叫做插队,就是一个青年点,5、6个人,7、8个人。在某个生产队,你既然说在青年点了,就得随着生产队长的安排,比如明天是耕地了,开始开镰耕地了,那么青年点要全力以赴,就是像社员那样,过去叫人民公社社员嘛,早晨4点钟起床,或者3点半起床上山,上山以后经过头歇、二歇,中午回来吃饭,就是和农民一样。苦在哪儿呢?就是说人家社员回去之后有做饭的,青年点,你青年们开始都不会做饭,那么自己就轮流来,有的会做做的好,有的做不好,难免把饭弄糊。开始我就不会做饭,我在青年点,有一次轮到我了,结果把那个粥全都弄糊了,大家伙吃了糊粥了,下午,是吧,中午刚要躺下,没等睡好,又出工了。

  解说:相对艰苦的生活条件,让知青们受尽了磨难,也动摇了他们中一部分人想要扎根农村做贡献的心。无论文革前后,返城风总是伴随着上山下乡的一波波高潮,开始盛行。解决知识青年生活困难,成了全社会关注的问题。

  柴春泽:那么后来说这种情况不适合青年发挥作用,我们那个地方又学习辽宁、海城啊等一些地方的先进经验,建大点,就是把一个大队的青年,比如说50、60人,都集中起来,成 立了青年队,单独划分一块土地,农林牧都有。然后由生产队派点人,加青年组成班子,组成青年队,知识青年队呢可以独立。那么生活也和在生产队不一样了,文化生活也多一点,所以我们的青年点,后来还很受上级重视,我们还被授予过荣誉,所以青年当时有那么一阶段吧,你像1974年,1975年那一段还是,特别是这个1975年那一段,这个邓小平主持工作以后啊,开始注重抓经济,在农村那一块呢,也注意搞农田建设,那么这个大的环境上面变了以后,青年还是比较稳定。

  解说:建立知青生产大队,将知青集中起来便于管理,方便解决食宿问题。并且知青相互照顾,避免了一些迫害事件的发生。但知青大队的土地仍然来自于农民,土地纠纷不可避免。70年代末,一些地区相继发生了农村社队哄抢知青财产的事件。

  主持人:你们作为知青在当地能吃得饱吗?

  柴春泽:当时知青还是可以的,因为知青第一年,我们下乡的时候,是由粮站来供应的。那么第二年以后,第二年以后啊,就要由生产队来供给粮食吃。但是相对来讲,还是不行,还是饿着,那时候有的青年回家往回带东西,不是像现在是买什么奢侈品啊,带回什么东西,首先第一个是带了什么干粮没有,带了什么好咸菜没有,带回来了以后大家吃一顿。

  解说:柴春泽显然是知青团体里比较幸运的一个,然而大部分知青的生活并不如意,仅吃饭一项问题,在1973年的调查中,生活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知青,只占34%。而生活不能自给的约占31%,大部分的知青在生活上不能实现自立,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依靠父母在经济上的资助。知青无法自立,一方面由于自然环境差,另一方面知青与农民同工不同,很多处于16岁至17岁的知青,恰恰属于半劳力的阶段。

  主持人:我们从现在的一些影视作品当中,常常能看到很多知青到了农村去之后,可能会和当地的老百姓有冲突,而这个冲突往往起因都是因为吃不饱,因为缺油水,你们那时候有这样的情况吗?

  柴春泽:这个知青当中啊,他情况不一样。这个知青呢,因为当时下乡的时候,也就是18、19岁,年龄比较小,那么我们那块也发生过这种情况,实际上这个他不仅仅就是我饿了,我去偷,去吃。还有的情况是还出于一种好奇。你看我们下乡后,有的青年没有见过毛驴,没骑过毛驴,几个人抢着骑毛驴,骑毛驴你正着骑倒行,不,他倒着骑,倒着骑毛驴一个还不够,上去两个,后来上三个,把毛驴给压趴下去了,当做儿戏一样来做的。

  主持人:我感觉您会觉得,比如说偷老乡一只鸡,是件特别不光彩的事情。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,很多人在回忆的时候,可能就会把它当做一种特别有趣的记忆。但是您其实在极力为这种事情在做一些推托,是不是内心里还是感觉这样的事情,是给知青摸黑的?非常不光彩的?

  柴春泽:我是做,我在下乡以后,我是知青点的负责人,我认为我算是做知青工作的。那么对知青当时的心理、想法我是很了解的。因为有政策规定,两年,干两年以后都可以回城,所以知青呢,当时有个想法,我这两年我好好干,能得到老大爷的通行证就行了,就是知青招工啊,他也要来了名额以后,经过青年点的评议,是次要的,关键是贫下中农,所以知青下去以后啊,很多人即使想要消极,或者不积极,那么在两年里,家长也嘱咐,好好干,干两年就招工回来了。但是因为太累,那么去了以后又是面临着夏天晌午头热,耪地,耪地必须越天热,越需要晌午头耪,为啥呢?把草耪了以后,把草晒死了。那么非常苦,非常累。那么这种情况下,有的很多青年说,可不能在这儿干一辈子,咬咬牙,干两年回去,这种情况。还有一点就是,吃不消了,就请假,有病了,跑回家去了。回家呆一段时间再来的,这样也有。还有呢,就是因为吃的差,和城里不一样,饿,那么到各人家去,去,处得关系很好,讨要吃的,这种情况。

  对知青岁月,“没什么可后悔的”

  解说:艰苦的条件磨炼着知青的意志,但也有人因此而堕落。他们当中有少数人步入了歧途,在各地被法办的知青中,年龄小的不过17、18岁,大些的也不过20出头。放任自流的状态,生活自给率低,都成为了犯罪的诱因。

  主持人:您看过陈冲导演的一部电影吗,叫做《天浴》,讲述的就是女知青如何来使自己能够尽早的回城。

  柴春泽:这个我没有全看,但我知道这个片子。哎,故事的内容,这个在文学作品里面,在电影影视里面,反映的知青生活,这是总体来讲可以说是事实,但是有的情节,有的方面,是需要经过艺术加工的。

  主持人:但是它一定具有它的真实性。

  柴春泽:它和纪录片,和纪实性的片还不太一样,我想还不是完全一样的。

  解说:流行于上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的文学思潮,被冠名为“伤痕文学”,源自卢新华刊登于1978年8月11日《文汇报》的短篇小说《伤痕》。那时的一批篇小说揭露了知青们在文革中的种种磨难,宣泄着对知青岁月的愤懑不平。

  主持人:我有一个表姐,她也是曾经到北大荒去插队的,我们也听说过很多的故事,像不少的知青,可能到了农村的基层,会和当地的一些农村的青年发生这种文化上的冲突,会打架。而且有不少的女知青,就像我刚才所说的《天浴》的故事里面,她为了回城,不得不接受当地的,可能个别的基层领导的一些凌辱,或者说欺负。但是在您回顾这些知青岁月的时候,所有我们讲述的这些不愉快的记忆,其实您都在尽力的去回避它,为什么呢?

  柴春泽:我觉得我没有回避,应该是这样,就是说有的情况,就是你提出的这个问题,我是不清楚的,或者说不完全了解的,有可能这种情况。但是对整个上山下乡这个,那么知青当中受迫害的这个事情,你说的是有的,因为知青呢,特别是女青年,那么要不要回城,回城之后,除了劳动表现以外,那么农村基层的这个干部啊,他现在讲,咱们叫素质,我觉得是很低的。

  曾子墨:太差了。

  柴春泽:缺少修养,这种情况是有的。我们当时在知青点有这个情况,我们都做以保护,男生尽量保护女生。可是当面临着基层有些领导干部,有些这个背景,那么男青年也面临着不敢得罪地方的情况下,那么也可能保护不了,所以这些个悲剧是有的。

  解说:从1969年到1973年,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召开前,根据辽宁、四川等24个省市区不完全统计,共发生迫害知青案件2.3万起,其中奸污女知青案约占70%。无论在生产建设兵团,还是在农村社队,知青遭受迫害的案件都触目惊心。

  主持人:一些特别想回城的知识青年,他们最不喜欢农村的是什么?

  柴春泽:农村很艰苦,太艰苦了。

  主持人:物质上还是精神的?

  柴春泽:吃的,吃的不行,住的不行,文化生活也不行,那么精神食粮更缺。

  解说:知青到农村首先面临着住宿问题,初期,知青只能借宿在老乡家,或者空闲的仓库等地,此外还有口粮,医疗卫生以及劳动分配等诸多问题。

  柴春泽:在那时候看电影都非常困难,公社放映队有时候是一个月才什么放一次电影,那个时候,我们下乡开始,就没有电,没有通电,是油灯,我们晚上学习,油把鼻子都熏黑了,非常艰苦,所以青年当时,他很多人不想在农村,可以理解。

  解说:知识青年到农村解决就业问题,改变农村贫困面貌。良好的愿望未必有圆满的结局,尽管国家逐步出台政策,对于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,要去适应劳作的辛苦,食宿的贫乏,还是十分不易的。而另一方面,下乡知青对于原本就贫穷,且耕地少的农民来说,无异于雪上加霜。

  主持人:我看看您回忆那段岁月的时候,其实脸上还是有着笑容,好像有一种特别的光泽,您不会觉得那段岁月是一段苦难的岁月吗?

  柴春泽:那个生活很苦,可是我呢,我有这样一个感觉,就是下去以后啊,面对那种艰苦的生活,你像天一冷,劳动艰苦,我们晚上住在这个,当时给我们腾出一个生产队大车间的那么一个屋子,晚上睡觉很冷,没办法,戴着棉帽子,捂着棉帽子。早晨起来之后,对方一看,我们这个都是白霜。那么尽管是这样,我们又了解到呢,当时的亩产很低的,农民缺粮食,亩产不足百斤。后来我就想这个农民是这样热情,可是我们,他又是这么落后,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?

  主持人:我想绝大多数的知青可能和您的心态会非常的不一样?

  柴春泽:这个肯定是这样,有的有那样,就是他们当时呢,我那知青点本身来讲,我那个当时就是下乡,现在回想起来,我干两年,我不在农村,我该招工,招工回城,这是正常的,正确的。可是当时我的想法确实不那样,我的想法就是我要在农村,而且要把那个地方的面貌改变。其次呢我担任大队支部书记,那么担任书记以后啊,我给党委提建议,特别当时的老书记黄珍非常支持,在各级党委支持下,我们重新规划了土地,把那个地方的旱田都改成了水田,开始改水田了。

  主持人:可是我们如果以今天的眼光回过去看待那段历史的话,有的人可能就会说,种水稻不适宜当地的情况,明明是缺水,明明是非常旱的地方,这样做的话,对环境其实是一种很大的破坏。

  柴春泽:我们改种水稻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时候,那个时候自然环境还没有像现在这样,还不存在着缺水。当时的环境是有水,不能很好的利用的问题。红山水库每年往我们下游叫哲里木盟,放水,放一次水,春浇地,我们只能借助于春天哲里木盟放水的时候,把我们玉田皋公社的地浇一遍,夏天、秋天,不放水了,我们只能种旱田。当时的红山水库的水是非常充足的,都闲置着没用。那么我们把这个当时在水库很丰富的水资源运用起来,改旱田为水田,在当时来讲,解决农民吃饭问题是第一位的。

  主持人:吃饭比什么都重要?

  柴春泽:吃饭非常重要啊,当时是这样的。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,现在因为资源环境在发生变化,现在才提到水资源缺乏,当时人民根本没有这个意识,那是30年前还不会这样的。可是在当时吃饭的确是第一位的,我担任公社大队书记以后,开会第一件事,春天就要研究粮食问题。

  主持人:您现在谈到当年种水稻的经历,言语当中还是充满的骄傲?

  柴春泽:1975年实践50亩,1976年就搞了1700亩,1977年以后7000亩,后来逐年增加,一直到后来发展,经过翁牛特旗历届班子的努力,扩展到了3万亩,是我们当时玉田皋公社,那么翁牛特旗是扩展到20万亩,就是说现在翁牛特旗有20万亩水稻,那么它就是开始于我们下乡那个地方,经过50亩的试验,得到当地老百姓的认可。我为什么?刚才你问我说,一说一想起那段,感到有点高兴,就是我没有什么悔,没有什么后悔的,就是在农村做了一点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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